周围什么声音都有,聊收成的,聊房子的,聊河道的,还有人捂着嘴巴喊牙疼,要进城看大夫。
长队慢慢朝前,夏昭衣抬起头,目光看到坐在长排枪后边的一个清瘦身影,她细眉轻扬,有几分意外,眼波盈出笑意。
待轮到她,她递上通行令,接去的士兵翻开后大惊,就要开口,夏昭衣轻轻道:“嘘……”
士兵的目光变得庄重恭敬,声音压着激动,很轻地道:“阿梨姑娘,真是您!”
夏昭衣笑道:“辛苦了。”
士兵后边有一排长案,坐着七八个衣衫朴实的秀才,还有一个年轻女子。
屠小溪伏案在写字,笔端走得很快,一边写,一边比对旁边册子上的名字。
一道纤细黑影伴随一股清浅花香而来,屠小溪鼻子轻嗅,抬起头,撞入夏昭衣含笑的清亮眸中,屠小溪一喜:“阿梨姑娘!”
夏昭衣朝她的字看去,笑道:“写得真好看。”
相较于当初在青香村时的字,屠小溪的进步神速。
屠小溪开心不已,搁笔起身:“阿梨姑娘,您提前回来啦。”
她有一张素净的脸,平时不太爱笑,如此一笑,灿烂秀美,颇为生动。
夏昭衣道:“你继续忙,我先进城。”
“嗯!”
离开前,夏昭衣看了眼屠小溪手指上的茧子,收回视线入城。
詹宁和史国新就等在城内,大热的天,二人躲到角落的脚夫群里,看他们打纸牌。
扁担倚了半面墙,像林立的小树,见到夏昭衣,詹宁抓起斗笠,喊上史国新一起过去。
“二小姐,打听到一些事,我们边走边说。”詹宁很轻地道。
城内城外如今聊得最多的,是东平学府又见先生的死,詹宁新打听到得两件事,一是衡香北城外的古寺惨案,二是有几个脚夫帮人挑货后神秘失踪。
根据其他脚夫们所形容得那个雇主的举止和动作上的小细节,詹宁怀疑,很有可能是北元的人。
他们边走边说,不知不觉步到翠萍坊。
翠萍坊是衡香新设的坊市,“翠萍”二字,乃赵宁所定,名字来源于坊市所在的那片街坊中,公认最能干的妇人。
这个公认的能干,还是赵宁特意令人挨家挨户去问的,且在问人名时,并未提及将来要命名坊市一事。
赵宁在给夏昭衣的信中称,以后还要多用几个妇人的名字命名坊市或地理,比那些一座又一座吃女人的牌坊要好使得多。
夏昭衣停下脚步,抬头看着路边竖立的大杨木牌,上面的翠萍坊三字,刻得Jing细大气,着金描乌,日光下闪闪发亮。
“嗯?”詹宁也停下,顺着夏昭衣的目光看去,念道,“翠萍坊。”
“这个名字好听吗?”夏昭衣道。
“翠萍坊吗?”
夏昭衣一笑,自问自答道:“很好听。”
“二小姐,你……”
你是不是有点傻,但詹宁和史国新可不敢说。
“赵宁真厉害,”夏昭衣又笑道,“她果然很懂世人要得是什么。”
需求茶叶的,她卖茶叶。
需求瓷器的,她卖瓷器。
需求生存所需的粮食,她卖价格低廉的下等粳米,一斗仅赚一文。
现在,赵宁以最能干的妇人之名冠在这座新起的坊间上,这样的鼓励与荣誉,无疑能令其他妇人们心生向往,并为之充满奋斗与拼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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