丛康迫不及待问:“什么馊主意?”
“每次一到年底,他家就遍请了亲朋好友,父家、母家都请来吃席。人家问他吃的什么席,他又说不出来,只含糊现编个缘由。等亲朋来了交上礼钱,饿着肚子等到开席时傻了眼,满桌就三个菜:白菜、萝卜和咸菜。
一桌子八个人每人夹一筷子就没了,饭还不管饱。把他家亲戚气的呀,拍桌子打板凳地骂,直骂得他家男人作揖道歉没个完,七、八个儿子跪成一排哐哐磕头。众亲戚没有办法,总不能把他家男人骂死吧,只胡乱吃个半饱等着晚上的席面。
等到晚上开了席,得了,菜倒是变了花样,还加多了,只不过变成了豆腐、豆芽和酱菜……亲戚们气得筷子一甩,也不管甚难看不难看,骂骂咧咧走个Jing光,赶早回家还能吃上剩饭。
至于被骂的一家子毫不在意,他们家儿子多闯祸也多,再难听的脏话入了耳只当挠痒痒。要紧的是得先把桌上的菜归拢好了,一家子节省点还能吃个七、八天呢……”
朱青水话还没说完,丛康已经乐不可支:“哪里就到了那个份上,咱们周边的这些村子,还没听说过哪家饿死过人?”
“那是你年轻见识少。”朱青水大放厥词。
“我记得我还小时,咱们这里发大水,淹死了人不说,水田都给淹着了,当年粮食减产了好几成。交了赋税哪里够吃,身子骨虚弱的可不就饿死了。”
“一听就知道你在胡言乱语,我还比你大了几岁呢,我怎么不知道有发大水这回事。倒是家里老爷子提过一耳朵,他们年轻的时候倒是真碰到过洪水。
说是荆江决堤,淹了下游好大一片,死了不少人……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,老一辈的人兴许还记得,你知道个屁。”
丛孝走出来笑骂了他一顿,一天天的嘴里没个正行,就知道胡说八道。
朱青水不服气叫嚷:“就你会打听,我不会?我也是从家里老头那里听说的……”
杏娘笑yinyin插话:“我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用意,这是提醒我别想三个菜就把他给打发了。你放心好了,我就是做三个菜,那也是大菜,包你吃得满嘴流油。”
众人听了哈哈大笑,捂着肚子前仰后合。
杏娘说到做到,趁着几个男人杵第二桶糍粑的时间,手脚麻利地准备晌午饭。
家里腊鱼、腊rou、腊鸡都是现成的,冬天能吃的菜蔬也不少,整治一桌席面不费半点事。巧妇怕的是无米之炊,白米食材齐全,做饭比喝水还简单。
取了灶房屋檐下挂的腊rou切下一半,另一半仍旧挂回去。腊rou油脂厚,取的就是它的油水,吃多了反倒腻得慌。
腊rou切成薄片,洁白透亮,五花rou的层次分明,一半加了辣酱做锅底,跟白菜一起做锅子。另一半加了蒜苗一起炒,咸香扑鼻,颜色鲜亮。
腊鸡也是切下一半,拢共就两只腊鸡,不省着点到了正月怕是皮都剩不下一片。
腊鸡剁成块用冷水浸泡,锅里少倒点菜籽油,腊鸡块不用焯水直接下锅炒,煸香把油脂煸出来,放调味料后加开水舀进灶膛后半部分的炖罐。快开饭时倒入切好的胡萝卜、莴笋等配菜,也做成锅子。
今天没做腊鱼,从周老爷子家提回来一条半大的鳊鱼,加上红皮的小萝卜丝煎了一盘。
其余的小葱炒鸡蛋、清炒小白菜、酱菜等不在话下,怕男人们胃口大不够吃,还额外清洗了一篮菜叶子放在一旁。左右是吃锅子,就着汤底可以一直加菜。
等男人们摊开糍粑,对窝子抬回院子,洗干净杵棍,灶房的饭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。锅里的米饭清香也溢了出来,勾得人肚里的馋虫“咕咕”直叫。
见到一桌子荤素菜,朱青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:“嫂子太见外了,我就是瞎编说了几句胡话,你怎么当真了,准备这老大一桌菜色……
叫人知道了得骂死我,活没干多少嘴巴倒先挑剔上了,老头子会锤死我。再说了,这也着实太多了些,咱们哪里吃得完?”
杏娘毫不在意,促狭道:“不打紧,吃不完正好,归拢收拾一番,我们家几口人省着点还能吃个十天、半月呢,浪费不了。”
“哈哈!”几个年轻人哄然大笑,丛康乐得把板凳拍得“啪啪”响,笑得肚子疼说不出话来。
丛孝也抖着手指着媳妇笑弯了要,他媳妇现下越发逗趣了。
丛三老爷莫名其妙望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,迷茫地眨巴眼睛看完左边瞟右面,这有什么好笑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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